第(1/3)页 十一月的襄阳城,朔风卷细雪掠过汉水,碎玉般雪粒砸青灰城砖,簌簌作响。 城郭内外霜色肃杀,护城河结薄冰,冰面映灰蒙蒙天,飞鸟掠城头时翅膀裹寒气。 辰时刚过,坊市开闸却无往日喧嚣。 贩夫走卒缩颈呵手,厚棉袄裹得像粽子,卖黍饼摊贩守炭炉,热气凝白雾,飘半尺就被朔风打散。 街角铁匠铺半掩门,叮叮当当打铁声沉闷无力,火星溅雪地,瞬间熄灭成黑点,冷意顺着门缝往外渗 。城西贫巷更惨,低矮茅草屋被雪压倾斜,屋檐冰棱如尖刀垂落。 两名差役用草席裹冻毙流民,麻绳捆的脚踝滴冰渣。 巷口老槐树光秃秃,枝桠挂几缕破烂布条,像亡魂在寒风中飘。孩童扒门缝,冻红小脸满惶恐,看流民被抬向乱葬岗。 官署前告示牌漆皮剥落,十几天前的“征粮令”被雪粒晕成污痕,“每户缴粮三斗”字样隐约在,墨迹淌得像渗血。 几名士卒守告示牌旁,腰间长刀鞘结着冰,眼神锐利扫行人。偶有老者驻足细看,嗫嚅着叹气,佝偻身子匆匆走。 汉水畔渔船泊浅滩,船身结薄冰像裹水晶壳。渔网冻成硬蛛网,晾在枯柳枝头,柳丝雪霰簌簌落,砸渔网发沙沙声。 几位渔翁蹲岸边,双手拢袖中,望着冰封江面发愁。 赖以生存的渔网冻得没法下水,家中米缸见底,盼寒冬早过。 渡口驿卒来回跺脚取暖,厚靴踩雪留深印。 身旁铜壶里的醪糟冷透,浮半指冰膜,他掀盖哈气即散,骂着盼驿船。 远处隆中山麓松林蒙雪霰,一片银白如披孝送葬队。 山风穿林发呜咽声,像亡魂哭诉,添了几分悲凉。 段羽临时府邸原是刘表宅院,昔日雕梁画栋,如今蒙灰显军旅冷硬。 影壁“慎战”二字朱漆落,似被刀斧劈过。 庭中老梅歪斜,枝干如铁铸,未开的花苞裹冰壳,像蓄势的箭镞。 回廊下挂的皮甲没收,雪粒落铁鳞窸窣响。 北墙悬巨大羊皮舆图,荆州山川用朱砂勾,脉络清晰。 襄阳处钉三支铁箭,箭头寒光凛,直指城心。案几是上好硬木所制,没上漆,露原木纹理,边角磨损处隐约见暗红血渍,不知是哪场战事留下的。 地上铺雍凉来的狼皮褥,整张狼皮完整,獠牙镶首端,空洞眼窝对来客,透着几分狰狞。 青铜雁鱼灯立案头,灯座雁鸟造型栩栩如生,烧的战时缴获匈奴兽脂,燃着带淡淡腥膻味,烟雾缓缓升。段羽背窗坐,玄甲没卸,肩甲狻猊纹在雪光中泛冷铁幽蓝,甲缝嵌血污泥土。 身姿挺拔如松,风雪绕窗棂。 蒯良持文书缓步上前:“王上,长沙太守刘磐送降书,愿引长沙归降。” 他轻放信函,青袍衬得面容清瘦。背对着蒯良、蔡瑁的段羽,嘴角微扬露浅笑: “刘磐倒快,本王原想明年开春去长沙,现在不用了。” 蔡瑁忙上前堆笑:“王上携王师荡平荆州,所向披靡无人抗! 刘磐是大汉臣,定是怕了才急切归降。” 蔡瑁故意说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”,拍段羽马屁。 如今大汉未覆灭,献帝在长安,但天下已四分五裂。 他明知如此仍说这话,无非是想讨好段羽,稳固自己的地位,在新主麾下谋个好前程。 一旁蒯良闻言,深意看眼蔡瑁,心中暗道蔡瑁好运。 荆州蔡氏在刘表来前,就已是权势熏天。 刘表初到荆州根基不稳,为稳坐牧位,娶蔡瑁长姐为继室,蔡氏权势更上一层,成荆州第一大族。 如今荆州易主刘表身死,许多依附势力树倒猢狲散,唯独蔡氏没衰落,还迅速搭上段羽这条船。 蔡瑁长姐虽没正式入段羽府邸、无名分,但襄阳人都知,她早就在府中侍奉段羽,形同侧妃。 这新旧交替间,蔡氏权势没减反增,有了更强依靠,日后在荆州的地位,怕是会更稳固。 比起蔡氏风光,同在刘表手下掌兵的黄氏倒霉多了。 之前孙坚率三万兵马支援夷陵,原计划与黄祖合兵。 他们本想一同支援被困的文聘和蔡瑁,可天有不测,孙坚途中遭伏击,不幸战死,黄祖对此一无所知。 黄祖依旧按原计划领兵抵达夷陵,而蔡瑁不知有意无意,没给黄祖投降机会,还设圈套算计他。 一战之下,黄祖腹背受敌,全军覆没,本人也战死沙场。 蒯良清楚,这绝非无意,两人早有旧怨。 黄祖与蔡瑁在刘表麾下时,常为夺权争功明争暗斗,势同水火。 如今有机会除对手,蔡瑁怎会放过。 第(1/3)页